体坛周报特派记者沈天浩发自汉堡
“我……我来自葡萄牙!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是为了看到你获胜!(Sou… De Portugal eu sou! Para todo o lado eu vou… Só para te ver ganhaaaaar!)”
从莱比锡和多特蒙德,到盖尔森基兴和法兰克福,再到今天晚上的汉堡,葡萄牙人将这句歌词带到了每一座球场的看台上。歌词的第一个音是极富葡萄牙腔调的“Sou”,几千人一齐发出这个音节,显得气势十足。
“无论我走到哪里。”这句歌词很适合葡萄牙人,他们确实无处不在。德国欧洲杯的赛场上,葡萄牙球迷为数众多,而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并非来自本土。尽管德国的葡萄牙人占比并不算多,但在临近的法国、瑞士和卢森堡,都有规模庞大的葡萄牙社群。除此以外,在莱比锡的球迷公园和去汉堡的列车上,笔者都遇到了携家带口的葡萄牙球迷,他们分别生活在美国和加拿大,专门来到德国看球。
葡萄牙人走到了世界各地,这并不奇怪,毕竟他们的国歌第一句就是“海上的英雄”;葡萄牙人的离乡传统,则为该国文化赋予了一个独特的概念:“萨乌达德”(Saudade)。这个词语源自拉丁语的“孤独”,但很难直译为英文,它表达的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情感,介于孤独、渴望、动情与失落之间。
葡萄牙球迷在声势上很快压过对面,五盾军团也迅速占据场上主动:努诺·门德斯用传中寻找C罗的头顶,拉斐尔·莱昂在左侧几次起速冲击对手防线,坎塞洛用外脚背妙传插上的布鲁诺·费尔南德斯,可后者的近距离射门被迈尼昂挡出。相比之下,法国队对于进攻的态度要消极得多,场边成百上千的蓝白红三色旗上,似乎写着几个大字:机会主义。
高卢雄鸡的守护神是初次以主力身份征战大赛的迈尼昂:米兰门将在3分钟之内,先是阻挡了费尔南德斯的射门,随后封出维蒂尼亚近距离的攻势,还顺便拒绝了C罗的脚后跟;加时赛最后时刻,他将努诺·门德斯踢出的皮球稳稳抱住,避免了法国队遭受压哨绝杀。当然,法国后防还得感谢C罗的门前宴客:替补登场的小孔塞桑险些再成奇兵,他在右侧送出的横传恰到好处,可惜葡萄牙巨星在禁区内放了高射炮。
两队别无他选,只能将命运诉诸12码前。主裁奥利弗掷出硬币,C罗的直觉比坎特更准确,点球大战在葡萄牙球迷看台下方进行,鲁本·迪亚斯扬起双手,号召球迷们开始欢呼,球场DJ开始播放音量巨大的说唱乐,整个座椅都在震颤。音乐停止,互射开始,登贝莱率先主罚,迪奥戈·科斯塔没有猜对方向,这不是个好兆头。
下一个是C罗。葡萄牙7号走上点球点,助跑之后突然停顿。16年前的欧冠,4天前的欧洲杯,他两次罚失点球之前,都有那么一下停顿;可这一次,C罗并未重蹈覆辙。这场景似曾相识:C罗在常规时间里与进球无缘,加时赛上半场踢得无比失意,但在点球大战中,他依然以某种方式成为了主角。迈尼昂和奥布拉克一样判断对了方向,却无法阻止角度刁钻的射门入网。
其他主罚者们也不含糊。福法纳信心十足地爆射中路,孔德的点球质量堪称完美,特奥最后也顶住巨大压力,让你怀疑德尚在帕德博恩的训练场上,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来练习点球。费利克斯成了唯一的倒霉蛋,他的姓氏本来是“高兴”的意思,可这样的结局让葡萄牙人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萨乌达德”的情绪,笼罩在葡萄牙人的心头。
葡萄牙人很动情:120分钟的比赛里,他们整体上是比法国人踢得更好的一方。葡萄牙人很失落:以这样的表现,他们大概配得上一个更好的结局。《球报》在赛后评价道:“这是葡萄牙队在德国的最佳表现,即便这也可能是C罗在国家队的最弱版本。我们将会永远保有巴黎的美好回忆,但这一次,我们不会拥有柏林。”
同样不会拥有柏林的还有东道主。人民公园球场的德国球迷数量有限,更多的德国人其实是看台上和球场边的安保和志愿者。距离比赛开始一个小时,笔者来到媒体看台,在座位上看完了西班牙对德国的加时赛。东道主的工作人员无法通过小屏幕观看直播,也不能拿出自己的移动设备,他们最终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比赛结果,表情中难掩失望,却还得努力打起精神,在未来三个多小时里继续工作。
这是另一种“萨乌达德”,动情而失望。德国队在本土欧洲杯中踢出了足够的激情与灵感,却终究无法复刻那个夏天的童话。2024年欧洲杯最刺激的比赛日就这样落幕,后120分钟的比赛显然不若前半部分精彩,可葡萄牙队的命运和德国队一样充满遗憾。葡萄牙人是天生的航海家,汉堡则是德国最重要的港市,C罗和佩佩的欧洲杯生涯在这里结束,可能也是宿命。与此同时,贝尔纳多·席尔瓦、维蒂尼亚和帕利尼亚们,将会让葡萄牙航船在汉堡港重新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