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超级经理人+人文主义者：马罗塔谈生意经

体坛周报驻意大利记者 沈天浩

“右边的第二颗星，就是道路的方向……”马罗塔来到《米兰体育报》体育节的舞台上，现场适时地响起这样的歌声，观众席开始起哄。远方，第二颗星在天空中闪耀，马罗塔的俱乐部能够在本赛季将它摘下，放在蓝黑色的幕布上吗？国际米兰CEO并不避谈这一目标：“冲击第二颗星，意味着一种激励。我们充满野心，但这并不代表傲慢。”

国米的下一个主场联赛，对手恰好是穆里尼奥的罗马和……卢卡库。圣西罗准备了50000个哨子，即将以空前的嘘声“欢迎”比利时人。在夏窗的混乱肥皂剧中，卢卡库伤害了整个蓝黑世界，而马罗塔是其中最受伤的人之一。

如今再度拾起这一话题，马罗塔表示：“卢卡库已经是我们的过去时了。我不觉得在欧冠决赛没有首发，在他最终的决定中起了主要作用——国米早已充分地展现出了对他的信任。10月29日的50000个哨子？算上第50001个吧。不管怎么说，卢卡库有权作出自己的选择；当然，球迷们买了球票，除了观看比赛以外，也有权表达自己的看法和意见，这是足球运动的一部分。”

马罗塔的二选一

马罗塔非常善于在转会市场上进行选择。因此在活动现场，主持人为他出了一连串的选择题。

联赛冠军还是欧冠？

“在联赛中，我们非常有竞争力；另一方面，赢得欧冠会给人带来巨大的满足感。我们没有忘记2010年的狂喜，可作为现实主义者，我不得不说赢得欧冠是非常困难的。赢得联赛冠军就像环意自行车赛，最重要的是身穿粉衫率先抵达罗马；赢得欧冠需要一些因素的帮助，比赛中的一个瞬间，抽签过后的对阵形势……这有时候会让人觉得，赢得欧冠几乎比赢得联赛更难。联赛冠军是实至名归的，而欧冠的偶然性更大，所以我选联赛。”

中国资本还是阿拉伯资本？

“全球化是大趋势。中国现象曾经让很多欧洲球员去那儿淘金，可当时他们大多处于半退役状态。然而，由于一些我不知道的原因，这种现象没有持续太久。如今，阿拉伯人正在对欧洲足球展开金元攻势，但我们应该等一两个赛季之后再来评判效果。这样的攻势如果持续下去，确实会降低我们联赛的质量和竞争力，因为他们正在带走我们最好的球员。这也关乎意甲电视转播权的售卖——很显然，如果你售卖的产品变得更寒碜了，转播权的价值就会下降。所以，阿拉伯人带来的冲击更大。”

米兰德比还是国家德比？

“两场德比都很重要，胜利带来肾上腺素和激情。不过，我选国家德比。”

啤酒还是葡萄酒？

“我是意大利人，当然选葡萄酒。”

曼奇尼还是斯帕莱蒂？

“说实话，我的感觉有点苦涩，我没想到曼奇尼会抛弃国家队。另一方面，我非常欣赏意大利足协的新帅人选。对斯帕莱蒂来说，国家队的合同从经济层面上不是特别丰厚，他前来赴任是来‘完成任务’的。我非常欣赏斯帕莱蒂，国米的成功周期也属于此前的主帅们。（2019年）用孔蒂替换斯帕莱蒂，其实是我提出的，因为当时的情况确实需要如此，但斯帕莱蒂的贡献对国米是非常重要的。”

足球还是政治？

“足球。我的生涯从足球起步，我永远感激、也不会忘记足球。在足球世界里，我付出了很少，收获了很多，只差一座欧冠——我尝试了三次，可是都失败了……或许日后还有机会。我感到自己需要回报这项运动，愿意拿出自己的经验分享给下一代的管理者。”

自由身引进博格巴，又以1.05亿卖出，哪一笔交易让马罗塔更满意？

“能够免费签下博格巴让我非常高兴。他当时是个年轻小伙，很快成长为队内的重要球员，这是个令人欣喜的过程。相比之下，出售球员就没那么让人心潮澎湃了，不过如果只看财务层面，能够以1.05亿的价格，将此前自由引进的球员卖掉，而且还是卖给球员此前的东家……这当然是一笔重要的出售。我很遗憾博格巴的经纪人过早离开了我们，他有着火山一样的性格，但他非常专业。”

阿莱格里还是孔蒂？

“他们两个人都是天生赢家。这是一种重要的性格特质：足球世界里有赢家教练，也有终生为保级而战的“不幸”教练。我和他们两位都有愉快的合作，或许孔蒂带来的冠军感觉更好，因为与国米一起赢得联赛，是一种非凡的体验。可这道题实在太难选了，我弃权。”

卢卡库还是伊卡尔迪？

“从离开的方式来说，伊卡尔迪。”

一条短信，五年蓝黑

还有差不多两个月，马罗塔就将迎来上任国米的五周年纪念。是谁把马罗塔带到了国米？“当时，我在尤文的成功周期正在接近尾声。足球世界里是存在周期概念的，一个周期的结束，并不一定是消极的。在尤文-那不勒斯的比赛后，我宣布自己即将离开。接下来的周一，我收到了张康阳的短信。我当时没有存他的联系方式，就去问卡伊罗：‘这是张康阳的号码吗？’得到卡伊罗的确认后，我马上就接受了邀约。

如何评价这五年的时间？我们首先得感谢张康阳和张家，他们时常受到外界指责，但他们为俱乐部投入了8-9亿欧元。赋权是很重要、也很难的一件事情，资方给我全权委托，让我自由行事。我想特别提一下奥西里奥，他的角色很重要。

转会市场上的杰作？很多。卖掉伊卡尔迪让我们收入了5000万欧元，这当然是很重要的一笔进项。除此以外，一些自由加盟的球员，也让我们的实力得到了明显提升。总的来说，绝对的完美并不存在，我们唯有尽自己所能，在俱乐部的可能性范围内打造出一支强大的球队。是否留下过遗憾？当然有。可曼德拉说过：‘我从未失败，要么赢，要么学到东西。’

遗憾也可能来自比赛的失利，我们在伊斯坦布尔输了，可我们也作为主角征战了上赛季的欧冠，小伙子们是第一次参加欧冠决赛，这对于他们的成长很重要。今年夏天，我们来了12名新球员，融入当然不是件容易事，不过我们也在尽可能引进适合目前战术体系的球员。本土化的进程也非常重要，这次国家队比赛日，我们有6名意大利国脚，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如何打出转会组合拳？

这个夏窗，马罗塔将奥纳纳高价卖到曼联，又敲定了自由身的小图拉姆，两笔交易都堪称妙笔。“从财务层面来说，奥纳纳的出售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他未来会回到国米吗？我无法预见未来，但足球世界里有各种可能性，有的球员二进宫表现很好，有的则不尽如人意。在转会市场上，球员总是拥有最终决定权。小图拉姆的交易中，他的面前还有其他邀约，是他自己选择了国米。我不知道他具体都想了些什么，相信他的父亲也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看到很多球员都希望为国米效力，而且不仅仅是意大利球员，说明国米正在找回曾经的自己。

弗拉泰西的交易中，我起到的作用主要来自与卡尔内瓦利的良好关系，但球员的筛选首先来自俱乐部的技术部门，也就是奥西里奥和巴钦。俱乐部资方也对这笔交易开了绿灯，因为这是一笔不菲的投资。一笔转会的成功完成，需要多方作用，其中也包括球员的伴侣。

斯卡马卡的交易为何告吹？最开始，球员对加盟国米持开放态度，后来他做出了决定，加盟亚特兰大。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在亚特兰大能得到更多的出场机会，我们需要尊重他的选择。球员表达过意愿之后，我们并未加码继续尝试，而是马上退出了谈判。”

聊到近期的热点事件，金钱之神是“赌球门”的元凶吗？马罗塔表示：“我不想深入这件事情的细节，让我们将之作为整体现象来探讨。赌博的历史非常悠久，这是人性的弱点之一，足球运动员有他们的特殊性：他们在短时间内变得富有，训练时间在相对意义上并不算太长，因此有比较多的空闲，这意味着他们被恶习侵入的空间很多。我们需要帮助球员们成长。足球世界里的管理者们——联盟、俱乐部、球员工会——都是缺席的。我们失职了，我感到自己也有错。”

马罗塔19岁就开始负责瓦雷塞的青训部门，随后成为俱乐部的体育总监，23岁时为球队带来了日后的意甲名将兰普拉。为什么这么早开启管理生涯？马罗塔很诚实：“很多踢过球的年轻人都会说：‘我早早放弃了职业足球，因为我的膝盖受伤了……’其实，或许我们确实不够好！成为经理，意味着选择一种正式职业。

回到今天，转会市场的面貌已经与过去完全不同，世界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世界。我们需要创新，需要接纳新事物——算法和人工智能这样的工具，已经被推荐给了我们。作为管理者，你的职责也包括与时俱进，把握变化的脉搏，但人文价值还是一切的基础。球探系统非常重要，这帮助经理们完成精彩的转会操作。我的一大遗憾是当初在尤文没能拿下哈兰德——错误和失利，也是生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