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洁:旷野中孤独逆行者

谢锐07-03 10:40

记者谢锐开封报道  “第一人”柯洁九段在同年龄段棋手中是孤独的存在,其他棋手一起说说笑笑时,他更习惯于独来独往,但这是任何一个领域巅峰人物的状态,他们注定是孤独的存在。但比起孤独的生活状态,如今他向AI发起的无声挑战其实还要孤独得多。

本届“开封·忘忧清乐杯”国手赛本赛接近尾声,柯洁九段渐入佳境,连过四关,晋级挑战者决定战。第二轮他逆转胜许嘉阳九段有运气成分,但最近两轮他将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棋风发挥至极致,行棋近于妖,出招近于魅。

从对许嘉阳那盘棋开始,柯洁的着法已非常放得开,执白后行的他大围中腹模样,AI时代,职业棋手的棋谱中已很难看到大模样作战,然而柯洁在这盘棋中反其道而行之,虽然围得艰难,形势亦一度落于下风,但当许嘉阳终局前豁露破绽时,柯洁闪电出击,一朝得中,幸运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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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国手赛第二轮,柯洁九段执白对许嘉阳九段,白70至白78忽东忽西,万变应不变,将其灵活棋风发挥至极致。

八强战对杨楷文九段,柯洁下得更是汪洋恣肆。看他六路侵吊,似乎仅仅点到为止,入界宜缓,孰料随后他二路侵入右上黑角,马上又是动须相应。节奏转换之快,就连AI也给不出“标准答案”。将对方角地洗劫一空后,又回手中腹治孤,不仅让对手,也让AI都一时摸不透其真实意图,从而被牵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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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二,八强战柯洁九段对杨楷文九段。从白46开始,柯洁看似要侵消大空,但白52、白54却又转至右上角活出,这样的思路能想象得到吗?

半决赛对“场均一条龙”时越九段,执白的柯洁再次大模样作战,对围巨空,而后互破。在柯洁过去的棋谱中,很难看到大模样作战棋局,他的棋风擅长不断转换,手筋频出,这种风格对过早定型的互围模样作战本能排斥,一旦失去腾挪变化空间,柯洁的机变棋风难以施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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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三,半决赛柯洁九段执白对时越九段,白72不愿79位委屈活棋,出招诡异,至黑79被杀,这样的转换就连AI都想不到。

 此次国手赛,柯洁的风格就像突然变异般进行各种大胆尝试,不断地在取地与筑势之间切换,行棋自由洒脱,一如天高鸟飞,海阔鱼跃,让对手难以捉摸。AI时代,各种定式变化都已相对固化,对弈的过程演变成背书考试,这也是外界对AI围棋的最为诟病之处。围棋是一门艺术,本该由人类自由自在的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哪有艺术作品可以由AI完成、并由AI确定标准一说?

柯洁最近的对局似在有意脱离AI束缚、重回富有想象力的围棋本色意向。看他在国手赛近几盘棋,按照AI绝艺的解说,他的着法很少有吻合之时;而在申真谞九段的对局中,我们更多的是看到他与AI一选的高吻合率。显然,申真谞利用AI的用功程度无与伦比,对AI思路的了解也是登峰造极,然而,一旦离开AI不能规划的中盘领域,在面对面比拼精神力量的关口,他也会茫然,甚至冲动。一如烂柯杯决赛后两局,他的突然崩盘谁能事先想到?

尽管柯洁只是在做着一种尝试,过程中随时可能都会输,能一路赢下来更多地还是凭借基本功底,也是幸运之极,但他进行AI之外的着法尝试勇气十足,置胜负于度外,就像是一个孤独的逆行者,在旷野里呼号,独自奋战。

就像少年李昌镐也被师父曹薰铉批评“下的不是棋”一样,孤独的逆行者既要有突破前人窠臼的勇气,还要有引领后人前行的担当;既要具备过人的实力,还要拥有超人的灵魂。AI在围棋领域的出现,不应该是终结者,而应该是救世者,多年不变的围棋下法,我们现在当其为理所当然的定式,然而AI说并不是。既然AI可以否定,那为什么人类就不能否定之否定,哪怕做做尝试呢?所以说,今天的柯洁了不起之处在于,他在勇气十足地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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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锐

《体坛周报》棋牌首席记者、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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