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宏业：西班牙种族歧视的零容忍和不作为

体坛周报全媒体记者梁宏业报道

“西班牙和西甲不是种族主义国家和联赛，这么说太不公平。”这是西甲联盟主席特瓦斯在维尼修斯在瓦伦西亚主场梅斯塔利亚球场遭受种族主义谩骂后的表态，而当事人维尼修斯却说道：“对不起，那些不同意的西班牙人，但现在在巴西，西班牙就被看作是一个种族主义国家。”这就是西班牙近30年来对待种族主义事件的一个浓缩，西班牙从来不承认存在种族主义问题，完全拒绝被上种族主义国家的标签，尽管种族歧视事件一直都在发生。

“比赛第73分钟，一名南看台的观众对维尼修斯喊道‘猴子，猴子’，因此启动了种族主义章程，告知场地代表用扬声器警告，比赛暂停了10分钟，直到警告被播放完毕。”这是赛后裁判报告中对于维尼修斯受到种族歧视后，裁判启动种族主义章程的描述。但随后比赛继续了，维尼修斯最终因为攻击瓦伦西亚后卫乌戈·马略被罚下了，尽管在周二，西班牙足协裁委会受到巨大压力后取消了维尼修斯的红牌，理由是VAR主裁只给现场主裁播放了维尼修斯攻击乌戈·马略的镜头，而没有播放完整镜头，此前乌戈·马略在长时间从背后对维尼修斯进行锁喉，这就是一件更荒唐的事，首先这和反种族歧视无关，西班牙足协裁委会很少会在赛后取消比赛中的红黄牌，更何况维尼修斯的确有攻击行为，只是因为足协正在承受巨大的压力，甚至包括外交上的压力，比如巴西总统卢拉的抗议。

赛后，瓦伦西亚主帅巴拉哈被问到维尼修斯的种族歧视问题时，第一句话说的是维尼修斯的挑衅行为，而皇马主帅安切洛蒂根本不想谈比赛，他和记者发生了争执，因为意大利人说梅斯塔利亚全场对维尼修斯发出了种族主义谩骂，但当地记者极力反对安切洛蒂的这种说法提醒意大利人说道：“可能你有一些语言上的问题，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全场喊的是傻瓜（tonto），而不是猴子（mono）。”安切洛蒂则反问道：“如果喊的是傻瓜，那么裁判为什么终止比赛？只有出现种族主义谩骂时，裁判才会进入到种族主义章程停止比赛，你不应该跟我说这些，你应该跟裁判去讲。”

梅斯塔利亚的观众们到底喊了什么？还是让我们看下赛后的裁判比赛报告已经极为详尽了：当维尼修斯指出坎佩斯看台上的一名球员说他是猴子时，这时候出现了很多歌声，其中包括“皇马人是婊子养的”、“婊子黑鬼，你是个蠢货”，“婊子养的去死吧”，“维尼修斯蠢货”，“维尼修斯狗”，“猴子，你是个婊子猴子”，同时还出现了模仿猴子的叫声“呜呜呜”，在第90分钟维尼修斯被罚下后，全场出现了“猴子，猴子”的歌声，最后演变为“傻瓜，傻瓜”。

就像安切洛蒂赛后和当地记者发生的争执一样，当事人维尼修斯赛后在社交网络上直接和西甲联盟主席特瓦斯发生了互怼，就像特瓦斯怼西班牙足协主席，怼巴萨怼欧超一样，他首先指出维尼修斯需要“多掌握点信息，不要被别人操作”，“该跟你解释西甲联盟在对抗种族主义时能起到什么作用的人都不跟你解释，而你申请了2次和我们的对话却都缺席。”维尼修斯随即回怼道：“你不去批评种族歧视的人，反而作为联盟主席来批评我了。你的联赛的形象完了，你去看看你发表的东西下面的评论吧。我不是你的朋友会配合你大谈种族主义，我需要看到的是行动和惩罚。”特瓦斯接着回应了4点内容，首先就说道我们开篇提到的“西班牙和西甲不是种族主义国家和种族主义联赛”，随后还提醒维尼修斯本赛季9次种族主义指控中其中8次是针对维尼修斯的，西甲联盟都积极甄别肇事者并且向有执法权力的部门提出了控告，西甲联盟是无可指摘的，而且西甲西乙两级赛事的42家职业俱乐部有超过200名黑皮肤球员在踢球，整个赛季出现了9次种族主义指控，这9起事件并不能玷污整个西甲的形象。西甲的形象是否受到玷污？事件发生后，瓦伦西亚最重要的一家赞助商已经打来电话询问事件了。

球迷和观众们完全可以把特瓦斯和维尼修斯的互怼当成往日“饭后甜点”般的新闻小品品尝，但此时巴西总统卢拉的介入让事件升级，卢拉称维尼修斯正在遭受“法西斯主义和种族主义的对待”，巴西外交部就此事召见西班牙大使，巴西驻西班牙大使询问西班牙相关方面情况，并在多家媒体上要求西甲就此做出改变，里约市长甚至大骂特瓦斯。很明显，巴西作为一个国家并不希望看到自己的球员受到歧视，并且在另一个国家这个话题没有被严肃对待。西班牙首相桑切斯就此说道：“对足球领域内的种族主义零容忍。”随后在周二，三名被甄别的辱骂维尼修斯的年轻球迷被捕，要面临最多4年的牢狱生活，而梅斯塔利亚球场的一部分被封闭5场，一个表率性的处罚。但还是有西班牙评论员认为巴西政治人物是在虚张声势，有人说道：“好像巴西没有种族问题一样，他们的前任总统博索内罗公开说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有黑人女友，然后那些有色人种球星们像内马尔、小罗和罗马里奥还去支持博索内罗。维尼修斯自己在2010年时候也在巴西控告过受到种族歧视谩骂。”

西班牙足球赛场上的种族问题由来已久，30年前巴列卡诺黑人门将韦尔菲尔德就在伯纳乌受到过谩骂，那时候的球迷甚至毫不避讳在电视台摄像机面前用“猴子”“黑鬼”等词汇大骂韦尔菲尔德，而这位巴列卡诺门将却成为了一个“榜样”，因为他在赛后表示出对于种族谩骂的理解和充耳不闻，只把它当作两队对立和自己表现好的一个回馈。

西甲赛场上出现的第一个真正面对种族主义的斗士是巴萨梦二时期的埃托奥，在17年前客场对萨拉戈萨的一场比赛中，他因为对手500多名球迷对他的种族谩骂和学猴子叫而一度选择退赛，并得到了小罗和德科的支持。而在此之前，在2004年一场西班牙队在伯纳乌与英格兰队的友谊赛上，赛后英方强烈抗议主队球迷对小赖特、阿什利·科尔等英格兰队有色人种球员的谩骂，并且在此后对西班牙队的友谊赛合同中注明不在伯纳乌进行比赛。然而到了2023年了，大家一直希望看到的“一步步”改善实际上还是原地踏步，维尼修斯光是有据可查的被种族歧视的事件一个赛季就发生了9次。

国际足联主席因凡蒂诺表示出对维尼修斯的支持，同时指出国际足联是有武器对抗场上出现的种族主义事件的，因为有“种族主义章程”，他提醒裁判们要严格执行种族主义章程，但实际上这个章程到底对种族主义行为有多大的约束力呢？当年执法埃托奥受到种族歧视的巴萨对萨拉戈萨比赛主裁埃斯基纳·托雷斯说道：“这个种族主义章程没有任何用，是有利于种族歧视者的，首先需要让球场扬声器制止种族主义谩骂，如果不停止的话，然后所有人进入更衣室，这一步其实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走过的，由一些代表组成委员会讨论，然后还要出场给种族主义者们最后一次机会，这样做感觉就更体面了。我当时进更衣室就不想出来了，反正是我当裁判最后一年。当时足协想处理我，足协的路线是‘我们这不存在种族主义’，当年英格兰队在伯纳乌曾威胁退赛，因为在换人时，全场对小赖特喊猴子，但足协的路线就是‘我们这没有种族歧视’。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不同吗？我们还是一样的。”

巴西驻西班牙大使奥兰多·里贝罗希望以这次维尼修斯受到种族歧视为契机改变西甲的某些不尽如人意的方面，这可能吗？当皇马大巴抵达梅斯塔利亚球场时，场外的球迷们就开始高唱“维尼修斯你是只猴子”，但当地的评论员们却说这些人都是极端球迷并不会入场。看看那位记者和安切洛蒂在赛后争执梅斯塔利亚喊的是“傻瓜”还是“猴子”，再看看那些说从巴西到意甲到英超都有种族歧视问题的论调，看来借口总是很充分，就像一个孩子在犯错时说“我没有犯错”或者“其他人都犯了同样的错误，为什么只说我？”

得过且过甚至不是西足坛种族主义的专享权利，一位评论员说道：“我们这个国家在体育上不会处罚任何事，这个国家在几十年内都有买卖比赛的情况下，没人来处罚，西班牙自行车的兴奋剂问题是世界自行车届近来的一大耻辱，也是没人管。巴萨的内格雷拉案还是不会被处罚，因为我们有着一个极差的体育法，这就是我们的国家。这次维尼修斯的事件就是这么一点点来的，因为从来不会处罚任何人任何事，出了问题都是让时间来解决，过几天就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