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夏：柏林，正反两本教科书

体坛周报全媒体记者 秦游夏

本赛季第3次柏林德比，获胜的一方依旧是红色的柏林联盟，疫情以来首次爆满的柏林奥林匹克球场（74667人），留给蓝色赫塔的只有1比4羞辱的愤怒和濒临降级的恐惧，蓝色为主色调的球场背景下，来自东柏林的红色显得格外夺目。联赛双杀、德国杯1/8决赛踩着赫塔晋级，柏联正式成为德国首都的第一足球名片！

单季用35人，优柔老妇人

本场柏林德比，是马加特的主场首秀，上个主场3比0霍芬海姆的比赛，刚临危受命的马加特因为新冠倦勤，是助教福瑟林厄姆带队。马加特缺少了上个主场3次定位球助攻的德国前国脚普拉滕哈特，左后卫位置上，他出人意料选择了18岁的埃奇贝格尔。赫塔青训球员此前从未进入过一线队名单，在赫塔U19也是担任右后卫。

这样一个很冒险也“很马加特”的选择，被老到的柏联抓了个正着。第一个进球，赫塔旧将原口元气禁区内的鱼跃头槌，就是回收到禁区内协防的埃奇贝格尔干扰力度不够，此后柏联队长特里梅尔险些扩大比分，也是来自小将的盯人不紧。马加特赛后说道：“我也不了解这位球员，但他随队训练了两次，踢得很进取，因此我选择了他。”

埃奇贝格尔是赫塔本赛季使用的第35名球员，德甲所有球队最多。用的球员比德甲轮数还要多，不难看出赫塔在本赛季已经经历三任主帅下不断尝试又不断失败的乱象。小将半场被换下，显然，这次尝试又失败了。

柏联的第一个进球，其实已经相当迟到，在那之前，顶替主力施沃洛登场的赫塔门将洛特卡，已经做出了5次扑救。柏联踢着清晰、坚决的足球，几乎每次进攻都能形成威胁，主场作战的“德甲老妇人”，真的就像一个优柔寡断的老妇人，患得患失，踢着胆怯的足球，只有招架之力。柏联主帅乌尔斯·菲舍尔赛前提出，在已经拿到40分保级成功的前提下，目标是再次进军欧战，马加特更多是恭维对手，表示“柏联是德比的热门一方”。双方在场下从容与不自信的鲜明反差，也完全反映在了场上。

尽管下半场伊始，鲍姆加特尔的乌龙大礼，让赫塔一度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但原口元气的8号位搭档普勒梅尔，几乎用一模一样的后插上头球破门，让钢铁人再次超出。余下的比赛，画风成了赫塔进攻毫无章法，然后被打反击，闪耀全场的苏里南快马谢拉尔多·贝克尔和冬季新援斯文·米歇尔的处子球，让柏联定格比分。

“你们把球衣脱下来！”

赫塔本季换了3任主帅，达尔道伊、塔伊丰和马加特各带队打了一场柏林德比，都难逃输球命运。首回合主场2比0、德国杯做客3比2、次回合做客4比1，柏联每次还能多进一个球。6个半场里，赫塔只有在德国杯的下半场，处于不被碾压的状态，马加特赛后表示：柏联球员的身体素质要比我们强太多了。

如此拙劣的表现，完全激怒了东看台的赫塔死忠，赛后，他们要求前来致歉的球员们脱下球衣，部分赫塔球员为了避免更大冲突，只得乖乖照做。还好本轮保级竞争对手斯图加特和比勒费尔德也输了球，继续排在倒2的赫塔，没有被拉大分差，而最后5轮，赫塔要面对这两个对手，以及下轮做客还没有完全上岸的奥格斯堡。

柏联对赫塔的处境相当同情，队长特里梅尔表示：“他们的情况并不容易，但我们衷心祝愿赫塔保级成功，因为这座城市需要德比，我非常喜欢这样的比赛。”剑拔弩张的德比，打到最后成了柏联的满满同情，这是赫塔的可悲之处。特里梅尔下赛季还想踢德比的一个重要原因或许是，这样柏联有望再次拿全6分。

3年花3.7亿 vs 0.07亿签11人

考虑到两队截然不同的经济基础，柏联对于柏林赫塔的三杀更显得刺目。毫不夸张地说，近几年的柏林赫塔是德甲投入产出比最差的球队，柏联则是德甲中下球队经营和建队的楷模，把每一分钱和每一个有利条件发挥到了极致。

2019年下半年，富商温德霍斯特入主柏林赫塔，至今已为球队投入了3.74亿欧元，目标是打造一支每年都打欧战的首都劲旅。过去两季的转会窗，赫塔投入超过1.5亿欧元，但前任经理普雷茨，引进的大多数球员，要么是库尼亚、吕克巴基奥这样的刺头，要么是皮亚特克、图萨尔这些其他联赛加盟但无法融入德甲的高价新援。来回买进卖出的折腾加上工资水涨船高，欧元悄然溜走。

加之偿还债务、基础设施建设和扩大自有成本等多项开支，3.74亿已消耗殆尽，赫塔目前已是个“假土豪”。本季从法兰克福加盟的体育董事博比奇承认，赫塔的情况要比他想象中复杂得多。

温德霍斯特年初表示“投资赫塔是个错误”，最近已和主席格根鲍尔剑拔弩张，表示如果他继续担任主席，自己将不会再投入。5月的会员大会上，温德霍斯特希望换掉担任赫塔主席长达13年、但连任支持率创下新低的格根鲍尔。受够了内讧的赫塔球迷，在德比战打出“格根鲍尔和温德霍斯特，你们都滚蛋吧！”这样的标语。博比奇夹在两人之间，角色也相当尴尬，年初前赫塔队长阿内·弗里德里希提前结束了体育主管任期，也跟目前博比奇独揽竞技大权有关。

来自西柏林的赫塔，代表着上层阶级，但俱乐部内部矛盾重重，没有明确的建队思路和比赛方式，教练换了又换，钱不断打水漂。

赫塔球迷常嘲讽道“赫塔是来自柏林的赫塔，联盟是来自科彭尼克的联盟”。柏联来自东德，所属辖区是科彭尼克区，球迷主体是工人阶级。本世纪初，濒临破产的柏联在球迷扶持下渡过难关，这支2019年才首次征战德甲的球队，在竞技层面有很强的延续性——主帅菲舍尔2018年来到球队，执教时长在德甲现役中仅次于弗赖堡的施特赖希；经理鲁内尔特比他提早一个赛季到来。相比赫塔在管理者和主帅层面的走马灯，稳定、持续、信任，是柏联的关键词。

赫塔曾有机会一掷千金；而柏联的财政能力仅强于比勒费尔德、波鸿和菲尔特三支球队，更多时候只能通过免签和租借淘宝。此次对赫塔的首发11人，总开销是765万欧元，只有前锋阿沃尼伊、中卫海因茨和门将伦诺夫花了转会费，鲍姆加特尔从埃因霍温租借而来，其余7人全是免签。

打入首球的原口元气，2014至2018年效力于赫塔，后期被弃用后，通过在德乙汉诺威2个赛季的出色表现，自由转会柏联再次踢上德甲。进球后，他在熟悉的球场跳过广告牌，投入红色球迷海洋庆祝。

买有名的 vs 买有种的

柏联本季联赛登场的球员中，平均年龄达到28.6岁，是整个德甲最年长的球队，球队并不中意尚未成型的潜力股，而是那些处于职业生涯成熟期、加盟前处境并不顺利、但依然很想证明自己的球员，也不介意从德乙淘宝。和赫塔只看名气相比，柏联更注重球员的精神属性和身体素质，必须契合菲舍尔“有棱角、严整的、组织有序的”球风。

无论去夏失去中场悍将安德里希，还是今冬流失后防中坚马文·弗里德里希，抑或进攻核心克鲁泽在关窗前1天选择投奔沃尔夫斯堡去挣钱，柏联总能找到替代的答案，堪称“铁打的联盟，流水的兵”。柏联本季登场的球员中，平均效力球队时长还不足2年，整个德甲最短，这不难看出柏联在选材时的严格标准和独到眼光，和曾经有钱不会花的赫塔形成鲜明对比。

和赫塔的内斗不同，柏联内部其乐融融，强硬的主席青格勒不惜一切代价捍卫俱乐部的利益。他表示，竞技层面挣的每一个欧元，都会用于球队竞技上的发展壮大。

29轮战罢，柏联在积分榜上领先赫塔18分，比上赛季的15分优势更进一步。一支曾志在欧战的球队，目前深陷保级泥潭；一支财政能力只有保级水准的球队，连续第2年向欧战进发。德国人总是喜欢讨论金钱投入之于足球的意义，讨论“钱到底能不能进球”。柏林城的两支球队，给这个话题提供了两个极端的例子，有钱不会花，也无济于事；钱不多但全花在刀刃上，则大事可期。

柏林的红与蓝，红是如此炽热、夺目，蓝是那般阴郁、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