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坛周报全媒体记者 梁熙明
一声炮响,打碎了乌克兰的迷雾,局势急转直下,一天前顿涅茨克与卢甘斯克独立,一天后俄军三个方向杀入乌境,大有一口吞下整个乌克兰之势。
足球从来不是世外桃源,一直就是政治的延伸。早在去年欧洲杯上,1/8决赛第121分钟,多夫贝克绝杀瑞典,乌克兰挺进8强,赛后多夫贝克因为用俄语接受采访,马上在乌克兰球迷中从国家英雄变成“国贼”。此番俄军大兵压境,足球人当然首当其冲,知名球星津琴科、亚列姆丘克等人也马上用行动表达了对祖国的支持。
舍瓦在社交媒体上呼吁和平。
最引人关注的,当然是目前乌克兰足球第一人舍甫琴科,他当然也在声援之列。苏联解体后,曾经排名世界前三的乌克兰拆除了境内所有核武器,换取西方援助,目前全国唯一的“核弹头”,就剩下舍甫琴科了。舍甫琴科本人,也非常热衷政治。上世纪90年代末,还没去意大利加盟AC米兰,还在效力基辅迪纳摩期间,他就已经公开支持当时的乌克兰社民党。两任乌克兰前总统尤先科与亚努科维奇,都把他作为拉拢对象,舍甫琴科的政治立场也随之摇摆不定,他既出任过尤先科的“总统顾问”,也发过公开信支持亚努科维奇。2012年退役后,马上就加入乌克兰前进党(社民党分裂出的小党),该党将他推为二号人物参选,明显就是想利用他作为足球名人的社会影响力。归来志岂在踢球,就是舍甫琴科最好的写照。
乌克兰前总统尤先科和舍甫琴科
归根结底,乌克兰惹祸上身,是因为北约东扩到俄罗斯鼻子底下,北极熊再不能忍,索性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乌克兰平民百姓,为西方势力与乌克兰有野心的短视政客们,付出了代价。
乌克兰足球人,在祖国陷入战祸时出言发声,于情于理人之常情。然而,乌俄关系既是历史遗留问题,也向来是西方撩拨刺激俄罗斯的G点。足球,尤其是西方足球媒体,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不容忽视的角色。
乌俄足球,都是前苏联大一统时代的分支,都是东欧足球的重要代表,都为世界足球技战术的进步做出过巨大贡献。但出于意识形态,尊乌抑俄,吹乌贬俄,是西方足球媒体的一贯作风。
其实不光是俄乌,通过手中的话语权,传递某些价值观信息,这是西方一向的拿手好戏。2019年,《法国足球》推出过“历史50大名帅”座次,就相当玩味。谁能排上,谁能靠前,绝不是只看荣誉以及技战术理论实践方面的贡献,玄机大得很。
比如,50大名帅中,世界传统强国之一的阿根廷,就只有两人上榜,一个是目前执教马竞的西蒙尼(排第31),另一位则是被吹捧得很高的贝尔萨(排第48)。
为阿根廷两夺世界杯的两位名帅梅诺蒂、比拉尔多,一个也上不了。如果说比拉尔多因为踢的是“丑陋足球”,不入《法国足球》法眼,倒也罢了(其实50大中踢丑陋足球的多了去了)。梅诺蒂,马拉多纳的恩师,一向推崇进攻至上,这总够美丽足球了吧?居然会不如一个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荣誉、经常因为带中小球队不顾实际与豪门对攻,而被杀得落花流水的贝尔萨?
1978年,梅诺蒂与阿根廷独裁者豪尔赫·拉斐尔·魏地拉。
1957年,皇马队长穆尼奥斯从佛朗哥手中接过欧冠奖杯。
为什么?很简单,因为西方是不承认阿根廷的第一个世界杯的——那是在阿根廷军政府“专制”下的产物,与西方“自由民主人权”那一套相悖,是故梅诺蒂必须被抹掉。
诚然,1978世界杯阿根廷是拿得不大光彩,是做了一些手脚,使了一些场外手段,比如贿赂秘鲁放水,这些已为史家公论。但西方自己当东道主的时候,又好到哪儿去?意大利首夺世界杯时墨索里尼法西斯盛行,西德首夺世界杯时,球员是吃药的,英格兰家门口拿世界杯,是靠裁判露骨的保驾护航,决赛一个决定冠军的进球,到底进了没至今还是说不清道不明一笔糊涂账,这些老牌的吃相,又比阿根廷好到哪儿去?
如果说梅诺蒂因为为军政府服务,所以这个世界杯不算,那为什么穆尼奥斯就可以上?(排第14,相当靠前,瓜迪奥拉之后的第二位西班牙人),老穆带皇马牛逼的时候,难道不正是西班牙独裁者佛朗哥“春秋鼎盛”之时吗?佛朗哥30年人头滚滚,杀人难道就比阿根廷军政府少了?怎么这就只当没看见了呢?
同样,通过猛抬乌克兰足球,就可以侧面达到贬低俄罗斯的目的。50大名帅中,洛巴诺夫斯基就被抬得很高,座次第6,仅居米歇尔斯、弗格森、萨基、克鲁伊夫、瓜迪奥拉之下。
马斯洛夫和洛巴诺夫斯基
世界足球史上,洛老确实是一号人物,执教基辅迪纳摩战功卓著,两夺优胜者杯,是唯一两夺欧战冠军的东欧教练,手下出了布洛欣、别拉诺夫、舍甫琴科三位金球奖。特别是,他对紧逼打法的发扬光大,在上世纪60年代,对足球跃进到全攻全守时代,其贡献不下米歇尔斯。
今天的紧逼打法已从中场紧逼(即中国球迷很熟悉的“抢逼围”),向更凶猛的前场紧逼、高位逼抢发展,
但这一切,都脱胎于60年代紧逼新思维。
但是,紧逼打法本身,并不是洛巴诺夫斯基发明的,而是他在基辅迪纳摩的前任、另一位俄罗斯教练马斯洛夫首创。
马斯洛夫为人低调,不像米歇尔斯、穆里尼奥那样“个性鲜明”,所以没能给公众留下深刻印象,50大榜上排第23,居齐达内之后,为榜上唯一俄罗斯人,远低于洛巴诺夫斯基。
但是,马斯洛夫才是足球革命先驱中的先驱。40年代他从莫斯科鱼雷退役后,开始潜心钻研执教,60年代带基辅迪纳摩,就着手实践他的思维。
压缩空间、紧逼对手是足球史上最颠覆性的革命,那个年代,大多数球队仍然是“你踢你的,我踢我的”,而马斯洛夫一下把比赛变成“我踢我的,同时也不让你踢”。为了保证球员有充沛体力实施紧逼,他第一个把营养学引进球队训练。他仔细观摩1958世界杯巴西队424阵型打法,认为这个阵型缺陷在于边锋与边卫之间空间太大,因此他将边锋回撤,从而在世界上第一个推出442阵型。
马斯洛夫
1966世界杯,拉姆塞执教英格兰,主打442捧杯,英媒史吹“无翼的奇迹”,但是与紧逼打法一样,马斯洛夫才是442真正的创始人。
正是因为马斯洛夫的执教,他几乎以一人之力,把前苏足球重心,从莫斯科转移到了基辅,60年代中叶,基辅迪纳摩成为苏联三连冠,为日后洛巴诺夫斯基的班底打下坚实的基础。
紧逼之于足球,就如同相对论之于现代物理学。因为有了马斯洛夫的先行,才有了后来的洛巴诺夫斯基、米歇尔斯、萨基,如果有诺贝尔足球奖,紧逼学说带来的一切荣耀,马斯洛夫是绝对应该与洛巴诺夫斯基共同分享的。但是很遗憾,世事并不是都是公平的,诺贝尔奖就有很多争议性的遗漏,而马斯洛夫,因为政治性因素,往往被有意忽略。
最讽刺的是,西方把洛巴诺夫斯基捧得高高,但洛巴诺夫斯基带苏联队征战世界杯时,连续两届遭遇离奇黑哨——1986比利时越位球,1990马拉多纳门线手球解围,而主裁判是同一人——瑞典人弗雷德里克松。世界杯战史上,没有比苏联队遭遇过连续两届更黑暗的执法。
这一切,仅仅因为它是苏联队,管你是洛巴诺夫斯基还是马斯洛夫,就是米歇尔斯来带苏联队,它也必须死。
足球,从来都不是白莲花。政治,也从来没离开过足球场。
2004年,舍甫琴科用金球奖祭奠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