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后赛裁判压力有多大？不想成下一个克劳福德

体坛周报全媒体记者罗珂

“我认为在职业体育圈里，没有任何一个团体会承受和NBA裁判同样大的压力。”

这不是某个裁判忠粉的话，而是心理健康节目《照顾好自己》中的话。当今社会，许多人都在和心理问题做斗争，NBA裁判自然也不例外。随着NBA空场规定逐渐取消，越来越多球迷涌入球馆，他们在现场制造的声浪，无疑会带给裁判更大心理压力。进入季后赛，多支球队在自己主场反而输了球，更让执法裁判压力山大——球迷除了批评球员表现不佳，难免会抱怨“错判”、“黑哨”。

上了些年纪的NBA球迷，肯定记得2007年发生的那件事：NBA最著名的裁判之一乔伊·克劳福德，将马刺当家球星蒂姆·邓肯直接驱逐出场，只因后者坐在替补席上开怀大笑。结果，克劳福德被禁止吹罚当季剩余的任何比赛，罚款10万美元，时任NBA总裁斯特恩还勒令其接受相关心理治疗，避免再犯同样的低级错误。

克劳福德很不情愿地接受了心理医生的评估，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件坏事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积极影响。“在我的职业生涯里，这不是我第一次做出格的事。”克劳福德感慨道，如果能够更早接受心理治疗，应该可以成为一名更优秀的裁判，“我被罚款，被停职了。我知道自己有问题，但此前从没有正视它，接受现实并寻求帮助。”

自那以后，克劳福德成了义务宣传员，向数以百计的人推荐了给自己做治疗的心理医生乔尔·费什。“如果没有接受他的治疗，我想自己不可能再熬十年。”

工作强度高导致心理压力大，甚至饱受心理疾病困扰，这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只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NBA裁判乃至整个联盟都没有正式这一点。不过如今，越来越多人意识到，高压环境下工作的NBA裁判们，由于速度、体力以及视角所限，不可能在整场比赛里做出完美的吹罚，这是个有着独特压力的工作。

马克·戴维斯已经在NBA吹罚了23年，他坦言执法的压力除了来自对判罚不满的球员，还有对球场判官带有敌意的现场球迷。“很多人只是把你当做普通人，然后就冲着你怒吼。”戴维斯说，“无论你的吹罚多么出色，都会有人感到不满意。”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世界上根本不存在100%完美的事务，但就像戴维斯说的那样，“对完美吹罚报以不现实的期待，是压力的最主要来源。”戴维斯说。

当然，不被外界熟知的困难还有很多，裁判们又不能公开抱怨，所以郁结成疾也在所难免。“你要承受长途旅行、与家人分离、睡眠不足、吃得不好等来自外部的压力，所以我觉得在职业体育圈内，没有哪个团体有NBA裁判这么大的压力。”戴维斯说。

如今，退休的克劳福德成了NBA裁判训练师，和做裁判时相比，他更注重后辈们的心理健康。尤其是上赛季受新冠疫情影响，后半段赛事只能在奥兰多迪士尼园区封闭进行，裁判的生活和球员以及其他球队工作人员一样，与世隔绝。如今，每支NBA球队都有负责心理健康的医生或工作人员，但由于封闭园区能够承载的总人数有限，参加复赛的各支球队只被允许安排部分员工进入园区——高层管理者和体能教练是首要保障人选，心理医生只能通过网络和队员沟通交流。

据悉，已经和NBA合作了几个赛季的临床心理学家德里克·安德森博士，是复赛园区里唯一的心理医生。“一天时间里，可能会有2500人联系我。”安德森回忆道，“当时，园区里弥漫着焦虑紧张的气息，也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安德森还透露，在那段特殊时期，裁判也是求医问诊的主要群体。本赛季，虽然NBA恢复了主客场制，但条条框框的防疫制度，仍然让裁判多了不少烦恼。

幸好，如今NBA裁判和心理医生的关系亲密了许多。“我们非常信赖他们。”戴维斯说，“我认为彼此信任促成了这种关系。”

上赛季结束，安德森博士也结束了和NBA的合作，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种经历一次就够了。”不过，NBA保留了和相关机构的合作，其中为裁判量身定做的心理辅导项目主要给予两个方面：预防，比如每个星期的心理健康沟通，让裁判们通过呼吸练习减压；治疗，让有心理问题的裁判尽早得到专业医生的建议。

问题的关键，在于黑衣法官们要克服求助他人的羞耻感。克劳福德认为，自己做裁判时，老是觉得需要时时刻刻塑造一个硬汉形象，无论对球员还是对球迷都不能示弱，所以积累下了很多心理问题。而看心理医生，被克劳福德认为是软弱的表现。

“人们通常对看心理医生有恐惧感，不愿意被外界评价，但如果你扭到腰就没人指指点点。”戴维斯说，“其实，我们不应该歧视心理压力，不应该小瞧这种心理崩溃的感觉。”另外，德罗赞和拉夫等NBA球星主动站出来承认自己有心理病，也改变了外界对此的看法。“他们开诚布公讨论心理健康问题，我认为这给予他人的帮助被低估了。”在NBA执法了18年的裁判扎克·扎巴说，“他们不仅影响了NBA圈子里的人，也影响了全国各地的人。”

现场球迷+新冠疫情，吹罚2021年NBA季后赛，裁判背负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此前他们可能会担心，如果寻求心理医生帮助，上司或者NBA联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甚至可能丢了饭碗。但现在不会了。“外界帮助会影响职业生涯，或者觉得这是一种示弱……裁判们无需承受这样的压力。”NBA裁判发展副总裁，此前也做了多年NBA裁判的蒙蒂·迈卡琴说，“开诚布公是一件很有价值的事，而且不止裁判有帮助。毕竟，他们并不是唯一承受这些压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