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青春巴萨痛打蝙蝠 体验一片球场两种“活力”

体坛周报全媒体特约记者舒雨发自诺坎普

新闻大家都会看，巴伦西亚俱乐部内部现在有多乱，大家也都有所耳闻，所以巴萨这一场又能比个巴掌的5比2大胜虽然欢喜，但也算不上什么意外。尽管在巴萨球迷的印象中，蝙蝠军似乎能称作是巴萨克星，可也要取决于具体情况。四个月前，马塞利诺带领势头正旺的球队从巴萨手中抢走势在必得的国王杯，可三年多以前“业余教练”内维尔也曾被红蓝军单场0-7羞辱。今天的情况怕是更加内维尔一些。巴萨对刚接过巴伦西亚烫手山芋的塞拉德斯毫不留情，蝙蝠新帅上一次造访诺坎普，正是作为时任皇马主帅洛佩特吉的助教出战国家德比，遭遇了那一场著名的5比1。时隔一年，又是一巴掌，这样的见面礼可真不客气。

巴萨青春风暴掀翻蝙蝠

那厢欧冠小组赛即将揭幕，三天后即将主场迎战巴萨的多特蒙德也刚刚迎来一场大胜，“膨胀”了的多特球迷已经开始欢呼着青春风暴不惧巴萨。不过，谁家还没个青春风暴呢？上半场开场仅7分钟内就互送传射的德容和安苏·法蒂，两人年龄相加不过才39。本赛季跳过了B队，从青年A队直升巴萨一队的法蒂在诺坎普收获了梅西级别的礼遇。开场仅一分多钟，看台上很多习惯性迟到的本地球迷还没找到自己的座位时，法蒂已经在不够专注的巴伦西亚后场球员间觅得空隙，接到德容的传中，用一脚爆射引燃了整个诺坎普，这欢呼声的音量只怕不是每一个进球都能享受到的。

时间倒回到这一轮国家队比赛日之前，未满17岁的法蒂在巴萨客场落后奥萨苏纳时站了出来打入神奇的扳平一球，一夜之间让自己的名字攻占了所有体育媒体的头条。进球，助攻，再加上积极的跑动和进攻尝试，法蒂数次赢得了现场观众的起立致敬。甚至下半场被苏亚雷斯换下后，诺坎普北看台照惯例喊完“Uruguayo（乌拉圭人）”，又高唱了法蒂之歌将近一分钟。从默默无闻到八万人同时呼喊着“Ansu Fati Olé”，社交网站的关注者从一万多暴涨到如今的一百万，法蒂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坐在球场侧边看台时，观赛者颈肩两侧的肌肉酸痛程度大体可以反映场上两队的战况——巴萨并没有给我太多望向他们后场的机会。从比分到场面，巴伦西亚都输了个彻底。不过如果比赛谁家高层更让人闹心的话，这轮蝙蝠稳赢了。老板在赛季初就开始默默寻觅新教练，然后悄无声息炒掉了带队暌违十年再捧杯的功勋主帅，主帅本人还是上网看了新闻才知道这事，这一波操作不仅让球迷气结，吃瓜路人也惊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马塞利诺与林荣福闹到如此地步，主因大概可以归结于建队理念不合。这不，从“听老板话”的继任者塞拉德斯的派兵布阵也可窥见一二，先是让马塞利诺暂时不愿放上绝对主力位置的00后小将费兰·托雷斯首发，又是在下半场还未过半时就让同样刚成年的李康仁替补登场。这都是老板更希望看见的青春风暴，偏偏想要稳扎稳打把球队往高处带的马塞利诺希望慢慢来，而这或许只是两人之间诸多矛盾中的冰山一角。

既然木已成舟，若有成效倒也好，只是今天韩国新星让对他寄予厚望的球迷颇为失望。诺坎普的播报员磕磕绊绊宛如舌头打结地读出李康仁的名字后，球场内响起了零星的掌声，除了潜伏进主场看台的客队球迷，或许也来自前来朝圣的韩国游客。在这毫无亮点的二十多分钟内，李康仁收获一张黄牌，还有数次毛糙的犯规。此前西甲出场总时长还不到半小时的李康仁，离适应高强度的顶级联赛看来还有一段距离。青春风暴刮疵了的林老板，大概也得想想牌面和场面哪个更重要了。

一片球场两种“活力”

西班牙人非常喜欢用“dinámica”的好坏来评价球队的状态。这个词直译为“动力学”，实际上包括了球队的心理状态、振奋程度、求胜欲、更衣室气氛等等因素，而不是只是竞技状态那么简单，大约可译为“活力”。那么这一场比赛两队的“活力”堪称天差地别。

安苏·法蒂接受了全场球迷的顶礼膜拜后，替补回归的苏亚雷斯上场第一脚触球，就用一次华丽的转身假动作骗过对方，原地起脚破门，之后又在下半场临近尾声时完成了梅开二度。如此高的效率令现场球迷也瞠目结舌，球入网的第一刻，传入耳中的并不是欢呼，而更多是爆发的惊呼。进球后，苏亚雷斯用手指比出路易斯·恩里克已逝女儿夏娜名字的首字母X，将进球献给这位仅度过了九年美好岁月的小女孩。这一暖心举动也再次获得了主场球迷的回应，他们赛前就已经打出了“天空中的一颗新星，夏娜安息”的横幅，在苏亚雷斯的庆祝之后，看台上再一次回荡着“路易斯·恩里克”的歌声。

大比分领先，心情大好的巴萨球迷甚至唱起了梅西之歌，希望阿根廷人能早日走下看台，回归球场。除了歌颂自家球员以及昔日主帅，诺坎普也没把今夏刚刚离队的西莱森当成外人。曾经的巴萨二号门将为了寻求主力位置而离开，却一定想不到第一次重返诺坎普会是这样的情境，球迷再暖心，也抵不过场上的寒心。下半场开场没多久，西莱森就因为个人失误让老队友皮克捡了个漏扩大比分。用几次扑救勉强将功补过也于事无补，他俨然已成蝙蝠军的最后一道屏障。巴萨在前场肋部穿梭自如，而蝙蝠中场人仰马翻，442几乎被打成了空心。除了上半场加梅罗扳回一球的前后，法国前锋和罗德里戈二人的冲击让巴萨稍稍紧张了一会儿，再无威胁。

坐在位于球场最高层的媒体席，我都能感受到草皮上巴伦西亚球员的低气压。这套已经磨合了两年的阵容在这场比赛中仿佛默契全无，无论攻防都孤立无援。不管是上场和离场时，还是比赛进行中，都能同时看见数名蝙蝠球员垂着头，步伐沉重，缓缓踱步，他们的“活力”似乎已经不足以在场上支撑他们。虽说作为职业球员理应尽力避免场外因素的干扰，全身心投入比赛才对，可俱乐部突发如此大的动荡，再加上离任的又是带领这帮球员夺冠并深受爱戴的马塞利诺，情绪实在难免受影响。丢第五球后蝙蝠后卫保利斯塔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先是以手掩面，站起来后干脆用球衣蒙住了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又一次反击未果，李康仁在场上茫然地向队友摊手，不知所措。这大概也便是整支蝙蝠军团近日来“活力”的缩影了。

终场哨后，巴伦西亚球员仿佛得到了噩梦结束一般的解脱。那边巴萨球员笑容灿烂地互相拥抱庆祝大胜，愉快地和助威看台互动。终于告别冷板凳的拉基蒂奇更是心情大好，在已经走向球员通道时听见呼唤，转身回去将球衣送给了北看台的球迷，离场前还亲吻了诺坎普的草皮。而蝙蝠球员们则走向寥寥无几的客队球迷区，无力地抬起手轻轻鼓掌致谢。要不是这个举动，我都没注意到原来今天的客队看台上是有人的，因为同样心情低落的客队球迷，一整场都没有出过声。身位队副的加亚对着自家球迷比了个抱歉的手势，随后黯然转身离去。

同一片球场的两头，充斥着截然不同的“活力”。

氛围微妙的媒体中心

客队照例先出席赛后新闻发布会，我做好准备，打算提问塞拉德斯对蝙蝠球员今天在场上的反常状态有何看法。没想到几次三番举手都被巴伦西亚的新闻官略过，没有被点名。郁闷之余，原因不得而知，只能胡乱猜想是新加坡老板对亚洲面孔有所顾忌，专门下了指令了。之后有两位西班牙记者先后直截了当地提问“您带队第一场就被进了五球，这是马塞利诺执教两年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创下了内维尔单场被灌七个以来的最差战绩有何感想”，毫不留情面，问题之尖锐甚至让在座几位记者都“嘶”地倒吸一口凉气。若新闻官和塞拉德斯知道了我原本要问什么，不知会不会后悔没点我。

塞拉德斯倒是面不改色，又或许是这样阴郁的面色已经维持了好几天没变过了。听到这样的问题，他也只是顿了两秒，随即面无表情地淡淡答道：“我们无法掩盖过去几天发生的事，以及这些事给人们带来的创伤。球员们除了球员之外，也是人，这些都可以理解。只要尽力，努力，情况就会变好。”

巴尔韦德则全程面露微笑，把麾下球员挨个夸赞了一遍，尤其盛赞了大放异彩的小将安苏·法蒂，称他“不是一般人，身上有些不一样的特质”。接受采访的德容、塞梅多和布斯克茨也毫不吝啬对这位小师弟的赞美之词，脸上更是难掩大胜后的喜悦之色。

新闻发布会结束，巴伦西亚那边再一次令记者们意外——新闻官出来告诉媒体，今天没有任何蝙蝠球员会出来接受采访，无论是电视还是混采区。大家无奈地念叨了几句之后，倒是都能早早收摊下班了。

回到家中拿起手机，就看见巴伦西亚官方社媒上发了这样一段话：“我们经受了煎熬，但我们所有爱巴伦西亚的人都应该团结起来。不要斗争，不要分心，因为这只会给我们带来伤害。这就是现存的事实。我们要保护捍卫巴伦西亚。不要向后看。”配图则是一张队徽特写。乍一看还以为是球队为球迷贴心送上的疗伤鸡汤，细细品读才觉味道有异。在球队老板做出令球迷和球员都不满的举动引起公愤后，叫人不要“斗争”和“分心”，并且“不要向后看”，颇有些霸道蛮横，拒绝反对的意味。春秋笔法，自然是再度往球迷的怒火上浇了一桶油。

对于巴伦西亚球迷而言，天还没亮多久就又黑了。蝙蝠就算是夜行动物，恐怕也经不起这般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