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一帆手记】日本队打动人心 赢了足球却输了头球

体坛+特派记者武一帆发自顿河畔罗斯托夫

遗憾。

这是我在现场看完日本对比利时赛后的唯一念头。太久没有为一支球队的失利感到如此深切的遗憾。以至于我不得不在比赛次日完成这篇手记，试图以更理性的态度来回顾这样一场比赛。但还是遗憾。

我每个赛季要在球场内观看20到30场比赛。从欧冠到业余联赛，从看台到场边，不同风格，不同意义的比赛。而当晚在顿河畔罗斯托夫上演的这场对决，是许久不见的，倾注着双方情感和专注力的高水平比赛。而当场的日本队，又是多少年未遇见的，仅以协同作战力和战术贯彻力这两点便可打动人心的绝佳团体。

主观而言：日本队赢了足球，但输了头球。

从不断切换的电视转播画面中或许难以体会双方身体上的差距。但我在球场正面处在中间层次的摄影看台上。目镜中的卢卡库，“体积”比防守他的长谷部诚大3倍，简直是可以一口吞掉对方的样子。但90分钟结束，“魔兽”真正抢到头球并直接威胁球门的机会并不多。日本队防线上总能保持3到5名球员进行围抢，像工蜂一样围住比利时的核心球员。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我稍稍调整一下长焦镜头，跟着球转移的这1、2秒钟时间，日本的防守阵型也在跟着移动，不能说滴水不漏，但几乎次次到位。西甲全年除了少数关系存亡的场次，绝少能见到如此高度集中的防守专注力和拼劲。

专注力是战术执行力和团体协调性的基础。有这样一个细节，让我——一个被日本摄影师包围的中国人打了一个冷战，在这闷热的夏日夜晚起了鸡皮疙瘩。日本两名中后卫护球向后，面对比利时的逼抢准备回传门将。三人向同一方向移动，不断观察彼此位置，持球者像接球者指明球路，直到守门员将球大脚开出。

这是一个在通常比赛中简单到不行的防守动作，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每个人都要负起责任，都要保证队友不出失误。回想对阵摩洛哥，伊涅斯塔和拉莫斯两人间的配合误读导致失球。并肩作战10余年的老伙伴之间尚且会失去默契，保证每一个小细节不出差错，日本球员间究竟建立起了怎样的精神联系？

乾贵士不是日本历史上最有人气的球员。但他超越了名气更大的大久保嘉人和中村俊辅，成为第一位真正在西甲立足的日本球员。而柴崎岳也可以说是继伊朗人内科南和马苏德之后，第3位在西甲获得稳定出场时间的亚洲中场。他们凭借的是纯粹的技术和西班牙本土球员不具备的天资。

问题是，在那样一场比赛中，日本球员的天资特性并不突出。所有一切，天赋也好，个人能力也好，都融入到有条不紊的团体行动中。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声。日本过去这几十年向往桑巴足球，学习巴西流派，究竟走了多少“弯路”啊。

足球比赛中，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有些不是。

乾贵士庆祝结束，重新开球。身边的日本摄影师一边整理和反馈图片，一边手忙脚乱地打开酒店预订网页，摇头和我说：“完全没准备啊。”我点头用半吊子的日语说：“祝贺。日本加油。”

酒店找好了，还好没有付款。日本摄影师带着工作惯性检查着另一部相机内的图片，突然叹气道：“差了一点点啊。”和比利时相比，日本的足球水平，至少在无差别足球界的水平差了不止一点。球从天上来，卢卡库和费莱尼像两尊巨像一样立在日本队的禁区内，无法可解。而足球不是拳击，不可能以重量级来划分等级。

指望近一百多年间才开始吃红肉的日本人在几十年内获得体质上的飞跃太难，但同样的，这场比赛中显露出的体质之外的抗衡，日本已不逊色于某个挥霍天赋于乏味足球的红衣球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