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览奥运随笔3]巴阿观众斗殴 无碍两国相互欣赏
1 巴阿关系常被中国媒体误读
巴西和阿根廷的关系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阿根廷社会学家阿拉巴塞斯曾说过：“巴西人喜欢仇恨阿根廷人，而阿根廷人仇恨（自己）喜欢巴西人。”
在中国媒体上，巴阿关系经常被误读，甚至有人拿中日关系来比较。事实上，巴西和阿根廷的互爱远远大于互恨。甚至可以说，巴阿彼此的敌意仅仅在赛场上而已，两国实际上在用体育敌意来表达彼此发自内心的友爱。
2014年世界杯是阿根廷人对巴西最感激的一次。尽管决赛惜败德国，但阿根廷人从未如此享受过一届世界杯。阿根廷和全世界很多国家都相隔万里，而且国内经济糟糕，每届国家队大赛能出现在现场的阿根廷观众都很有限。但2014年世界杯是个例外，巴西是邻国，物价不高，且巴西人非常善良热情。
笔者曾自驾车从圣保罗到达巴西南方的阿莱格雷港再又返回，一路遇到很多阿根廷球迷。有人挤在小车里，有人开房车，基本都自带帐篷。更有不少人在路边搭顺风车一路到达里约。兜里只有200美元，竟也能够存活到决赛！
决赛时，在里约足足有10万阿根廷人，而且大多数人只能露宿，住在旅馆里的大部分是欧洲人和亚洲人。巴西人为阿根廷露营者提供了非常慷慨的照顾，让里约成为一个足球伍德斯托克，这在世界杯举办历史上恐怕是唯一一次。
2 巴阿球迷奥运斗殴，不伤两国和气
周一的奥运会网球赛场上，发生了一起阿根廷和巴西观众斗殴的事件。一个阿根廷观众和一个巴西观众发生口角，拳脚相向，最后被安保人员带离球场。从现场录像看，当时巴阿两国观众位置混杂，冲突完全可能升级为混战，但周围的人全都扮演的是劝架角色，没有任何群殴的意图。
两国媒体对此的反应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想象。巴西《圣保罗页报》谈到了巴西人把足球场上的助威和嘘声传统带入奥运其他比赛场地的问题，像在柔道、体操等场馆也出现足球看台上常见的人浪，这让世界各地的运动员和观众都感到惊讶。此外，巴西人除了在各个赛场嘘阿根廷运动员，还带入了足球场上的各种谩骂。《圣保罗页报》提醒巴西人“必须懂得分寸，离奥运结束还早”。
阿根廷媒体和阿根廷奥运代表团成员同样在自我检讨。阿根廷《民族报》评论员费斯特发表了题为《嘘声？或许我们该被嘘》的评论。他说，尽管人们不停讨论贝利还是马拉多纳，内马尔还是梅西，但巴西人和阿根廷人彼此喜爱和欣赏是最基本的事实。更别忘记，梅西整个职业生涯最好的朋友就是一群巴西人，从小罗、德科直到阿尔维斯和内马尔。
“别忘记2001年世青赛期间，巴西队在阿根廷科尔多瓦被嘘了整整5场比赛。我们同样需要反思，是否真的为1990年世界杯扔给巴西队员的水瓶（里面有镇静药）而感到骄傲。或许我们也应该仔细审视那首《巴西，告诉我你的感受》（2014世界杯期间调侃巴西队的歌曲）的每一行字，再想想巴西兄弟们在同一届世界杯上如何不厌其烦地照顾我们。每隔一段时间我们需要自问，当年的大标题《猴子快来》是否给他们造成过不快（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足球半决赛阿根廷率先进入决赛，另一场半决赛是巴西对尼日利亚，一家阿根廷报纸使用了争议标题）？”
3 巴西人嘘得最厉害的是自家代总统
里约奥运会开幕式上，巴西人嘘得最厉害的是自己的代总统特梅尔。特梅尔想了很多办法来躲嘘声，例如不让主持人介绍自己。但巴西人还是在他宣布奥运开幕式时立即认出了他，嘘声瞬间超过100分贝。
而在各国代表团出场过程中，有两个国家得到了嘘声款待：阿根廷和俄罗斯（因禁药和乌克兰问题）。巴西人嘘阿根廷绝对不如嘘特梅尔那么整齐洪亮，阿根廷媒体甚至说是“零星的嘘声”。实际上，阿根廷媒体盛赞了此次开幕式，《号角报》语：“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就在此时此刻。”
奥运会足球赛在开幕之前就已开踢，首战阿根廷0比2输给葡萄牙的比赛中，巴西人为葡萄牙狂热助威。羞辱阿根廷的口号里，比较古老的是说马拉多纳是个瘾君子，新创的则是“好啊！好啊！智利！智利！（讽刺阿根廷连续两年美洲杯决赛输给智利）”
不过，曾在巴西联赛效力的阿根廷前锋卡莱里却表示自己没有听到过嘘声：“我只专注比赛，而且我知道有很多巴西人在支持阿根廷队，因为他们不喜欢现在的巴西队。”这还真是事实，巴西国奥连平两场出线成疑，观众甚至高喊“玛塔”来讥讽内马尔和队友们的无能表现。
巴西人最支持的奥运代表团是中国和古巴，像中美篮球赛，几乎是一边倒地支持中国。巴西人不喜欢英美媒体对巴西各种夸张的报道（幸好他们看不懂中文），喜欢在美国运动员出现的时候高喊“寨卡”。不知道是庆祝寨卡登陆美国，还是讥讽英美媒体对此事过分的大惊小怪。
4 “巴西人和阿根廷人对体育拥有一样的激情”
很多人惊讶于在体操馆、射击馆里巴西人仍然像在足球赛场一样狂热助威。只要看到阿根廷人，他们就像在足球场上遇到阿根廷队那样来劲。网球男子单打首轮阿根廷人德尔波特罗对德约科维奇的比赛，更是成了塞尔维亚人的主场。德约科维奇输球以后感觉有些对不住观众：“我很少经历这样的场景，感觉就像在自己国家比赛。观众们给了我很多动力，我只想说谢谢。”
阿根廷人怎么看巴西人到处为他们的对手助威呢？德尔波特罗说：“这种巴阿赛场敌对的气氛让我感到特别娱乐，只要能保持尊重、避免冲突，总是很好的事情。”阿根廷女子沙排选手克鲁格身经百战，她说自己就喜欢巴西这种氛围：“如果比赛是在阿根廷举行，我们也会这样。比起欧洲那种冷漠的比赛氛围，我喜欢这里1000倍。我喜欢呆在南美。在巴西，当地人是如此享受体育。巴西人和阿根廷人对体育拥有一样的激情。我喜欢巴西人嘘我，因为有观众和我对着来，我同样很享受。我还要说，做人这方面，巴西人可以打10分。他们非常可爱，总是很快乐，充满娱乐性。我有很多巴西闺蜜，巴阿敌意仅仅存在于赛场上。”
阿根廷男篮队员更是批评本国球迷在篮球比赛看台上过多挑衅巴西人。他们除了大喊“7比1（2014年世界杯半决赛德国狂屠巴西）”来刺激本地人，还重复高唱《巴西，告诉我你的感受》等歌曲。阿篮球明星、奥运开幕式旗手斯科拉说：“只有巴西和我们比赛的时候，我才会希望巴西输。我觉得巴西球员都不在这里，你还唱歌针对他们实在很愚蠢。”诺西奥尼则说：“感谢球迷对我们的支持，但我不喜欢有人唱那些跟比赛毫无关系的歌曲。”吉诺比利持有同样看法：“这种文化完全是来自足球的，我不太欣赏。我们更需要的是对我们的支持。”
以上可见，巴阿两国尽管体育敌对，但没有喜欢积攒仇恨的传统，不会为个别不愉快事件变得歇斯底里。他们更喜欢表达对别人的欣赏，因为懂得欣赏别人的人才懂得欣赏自己。巴阿之间的体育敌意实际建立在同一种激情之上，这也是为什么比其他邻国的体育敌意显得更可爱。
可以预见，里约奥运会期间，肯定还会发生更多的巴阿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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