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奥运故事:从难民潮逃出来的奥运游泳选手!
国际奥委会委员杨扬在朋友圈里展示了与难民代表队成员的合影,很快,点赞以及有趣的评论便蜂拥而至。至今,杨扬的一句感慨萦绕在心,“能不能给难民(refugee)代表团起个更好听的名字。”是啊,似乎真有这个需要,但几天下来,至少我没有答案。全球6000万难民,苦难与悲惨怵目惊心,以10位代表参加奥运竞赛的方式表达全人类的关切,国际奥委会和巴赫主席大大加分。名字平实些算是时代烙印吧。
这几日,10位难民选手参加发布会,在基督山合影,世界感知到他们的存在。据采访的记者同行透露,他们大多数人面对提问都不愿回忆颠沛流离的往昔,有个安稳的未来是最现实的愿望。开幕式当晚,10位选手将在东道主巴西队之前列队出场,我和沙桐应该有机会将他们10人的名字一一念出。甚至我在幻想,现场八万观众会不会一道起立鼓掌致敬呢?
奥运的日子里,值得写下来的感受实在太多,今天特别记下难民游泳选手马蒂尼的故事,去年她与亲人一道泅渡大海逃离战乱中的叙利亚,如今她能自由地游在里约,活下来,活在好一点的未来里,这些念头算是都实现了。
18岁的马蒂尼出生在叙利亚,今年六月的一天,记者们涌入到柏林的WasserfreundeSpandau 04俱乐部里找寻这位小姑娘,在国际奥委会公布的难民代表队的名单中,她的名字非常靠前。长这么大还未曾见过有这么多镜头和记者,马蒂尼局促地解释说,自己真还不能完全确认已经入选,因为她还没有去查看电子邮件。从去年10月开始,马蒂尼便在这家城中最古老的游泳俱乐部中训练,泳池是为1936年柏林奥运会而建成的。欧洲,德国,曾经是马蒂尼与亲人拼命逃向的目标。
马蒂尼3岁随身为游泳教练的父亲开始投入一池碧水,接受系统训练,13岁入选叙利亚国家队,得到叙利亚奥委会资助,目标参加2020年奥运会。2011年,叙利亚故乡田园牧歌般的日子被战火吞噬,学校停课,同学丧生。起初,人们还在不安地谈论战争,几年后,甚至厌倦再提及它,心态不约而同,“如果我要死,那就让我尽情地活在自己的日子里,我只是想见到我的朋友。”
2012年,马蒂尼家乡发生大屠杀,一枚炸弹落到了她训练的游泳馆里,两位队友殒命。回到家中,马蒂尼告诉妈妈她不愿再忍受下去,得到的答复是,一旦找到合适托付的对象,马上就会允许她逃离着战乱的国度,成为一名奔波在命运路上的难民。
去年8月12日,告别父母,在亲友的陪伴下,马蒂尼和姐姐一道踏上了漫长的逃离之路,从家乡飞到贝鲁特,再去土耳其,找到走私船,度过地中海,逃至欧洲,那就是生的希望。马蒂尼与三十难民一道乘车赶到了土耳其的伊兹梅尔,躲在丛林中,等待走私船将她们带到希腊的莱斯博斯岛。很快,丛林中聚集了两百多难民,只待海边的警察撤离,难民们便可以登船出逃。直升飞机不断飞过头顶,但警察就是不敢迈进丛林中一步,因为走私者手中有枪。
等了四天之后,马蒂尼姐妹与另外16名难民涌进了一艘救生艇中,原本这艘小艇规定只能乘坐六人而已,船上还有一位仅仅6岁的小男孩。第一次出航,小艇被边境警察驱赶回来。再次努力,仅仅20分钟,小艇发生故障,失去动力,船上仅有马蒂尼姐妹和另外两名年轻人会游泳,别无选择,他们都要跳入海中推着小艇向岛上进发。
小艇上的人都在祈祷,遇到土耳其和希腊警察,大家都竭力求援,渴望冰冷的对方能够格外开恩些。马蒂尼姐妹在海中游了三个半小时,终于帮助小艇正常行驶了,夜里海水冰冷,另外两个小伙子放弃游泳不见了踪影。最艰难时,马蒂尼被逼至绝境,战栗中的她想,“难道就因为我是游泳运动员,我就要淹死在这冰冷的海水中吗?”最终,拯救马蒂尼的居然是小艇上那6岁男孩的眼睛,再绝望,每当与男孩目光相遇,她都要努力露出笑容,要给孩子希望的。
登上莱斯博斯岛,逃亡之路才算正式开始,希腊政府告诫国民,不要帮助难民。马蒂尼和同伴们在希腊境内徒步数日,每天睡在教堂或田野间,出租车拒绝搭载他们,施舍粮食的都很少,贫困交加中,马蒂尼获得了难得一份温暖,与她同岁的一位希腊小姑娘送给她了一双鞋,这让她的双脚不必再被荆棘刺伤。
从希腊,进入马其顿,再到塞尔维亚,目标匈牙利,最终抵达德国。每一道关口都需要与绝望拼命,匈牙利政府关闭了所有火车站,此前花费数百欧元购得的火车票全变成了废纸。马蒂尼一度认定自己将被匈牙利政府关入监狱,好在命运之神帮助他们度过难关,得以进入奥地利,最终抵达柏林的难民营。再经过几个月的煎熬,马蒂尼总算被德国政府接受,成为一位有了幸福终点的难民。生活刚刚安稳下来,马蒂尼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去泳池,要游泳。
如今,马蒂尼的双亲和两个兄弟也来到柏林了,一家人算是团圆了。小姑娘有幸被国际奥委会选中,提前实现了奥运参赛梦,在里约参赛之余,马蒂尼最渴望与儿时偶像菲尔普斯合张影,这个容易实现的。在马蒂尼的 FACEBOOK页面上,我看到她发了一张运动员村的照片,窗口灯光温暖,但愿可以长久地温暖她曾在冰冷海水中留下的绝望。
奥林匹克,何其伟大!